劉素貞
冬都精,一條河的源頭,潤澤廣闊土壤,撫育萬千子民;冬都精,一座云中秘境,書寫下游牧史詩,庇護著英豪后嗣。無論是傳奇前史,旖旎風光,抑或游牧日子,都與這片陳舊而充滿活力的土地相互融合。日子在這兒的英豪土爾扈特后嗣,代代看護著水草豐美的家鄉,以其樸素的游牧精力,將田園村歌代代傳唱。
宏偉的天山橫貫新疆,連綿1 760公里,孕育冰川七千,發源河流數百。其支脈婆羅科努山北坡,有一條河名為“冬都精”(蒙語,意為“中心的河”),與烏圖精、額門精交匯為精河,穿城而過,向北注入艾比湖。
冬都精是一條河,也因它而命名了周圍群山。
乾隆三十六年,日子在伏爾加河流域的土爾扈特人,為脫節沙俄操控短兵相接,行程萬里,歷經艱苦回歸祖國,得朝廷妥善安置,劃水草豐美之地為牧場,安居樂業。坐落深山的冬都精,便成為一部分東歸英豪的世外桃源。
一
出精河縣城,沿312國道向西跋涉約十公里,左轉穿八家戶高速涵洞,一路向南,探尋冬都精。
農田和村莊被遠遠甩在死后,遠山概括逐步迫臨。砂石路上鋪滿厚厚的塵土,灰白而細密,給鄰近的芨芨草叢披上素縷。不過多久,車子便駛入群山,在山溝間彎曲穿行。黑青的石山危巖突兀,似被利斧劈開,夾路兩邊。回旋扭轉而上數十里,眼前恍然大悟,綠色山丘如駝峰般圓潤豐滿,綿亙不絕。間或有白色小山,雨痕細密如皺,仿若青絲老翁默然默坐。遠處,戈壁蒼莽,重巒迭嶂。
眾山之中,一排赤色山巒分外有目共睹。山體呈東西走向,千溝萬壑筆直擺放,棱角清楚。更有嶙峋怪石鋪滿山岡,有的大石被從內部掏空,形如殘缺蛋殼;有的則被石穴洞穿,構成獨特的怪獸造型。令人不得不敬服大天然的獨具匠心、巧奪天工。微弱的西北風威脅砂石冰雪終年暴虐腐蝕,即便是堅固的花崗巖也只能任其雕刻。
山窮水盡間,水聲潺潺。遂泊車停步,只見一條碧溪在山溝間愉快飛躍,水流湍急,遇石則跌宕成瀑,激起白亮水花。導游蘇·爾巴吐說:“這就是冬都精河。”
沿河流溯源而上,山間小道忽高忽低,起伏不定。河流就像與咱們捉迷藏,忽而躲在谷內幕瘦如嬌羞少女;忽而騰現眼前,展露河道廣大,水高浪急如猛虎下山。有水的當地就有了生命,也有了靈性。兩岸植被逐步多了起來,密葉楊,河柳,白樺等依水而生。經秋風點染,彩色斑斕,與碧玉般的河流相映成畫。
山路彎曲,時有陡崖,跋涉十分緩慢。約3個小時后,咱們來到一片胡楊林。大片羊群在林間緩慢移動,陽光透過樹頂漏下斑斕的光線。臉龐烏黑的牧羊人,叼著煙蹲在粗大健壯的胡楊樹下,一動不動。冬都精總算到了。
二
穿過胡楊林,牧場逐步開闊。河南岸的山坡上,密密匝匝擺放著雪嶺云杉,蒼翠挺立,直插藍天,高雅而威嚴。雪嶺云杉多生善于海拔1 500米以上,是第三紀森林植物中的孑遺物種,僅見我國境內天山山脈,至今已演化4 000多萬年,代代忠實地護衛天山。
碎石遍及山路,咱們只好步行前行。越往高處,云杉越稠密,青草也益發蔥翠。松香濃郁,和著濕潤的泥土氣味充滿林間。空山不見人,只聽到激流敲打巖石,宣布“嘩啦啦”的動靜。遽然,一只松鼠慌亂而過,身形嬌小,通體金黃,毛烘烘的尾巴翹成美麗的弧度。它用烏黑的小眼睛瞟咱們一眼,瞬間就沒了蹤跡。
密林深處,馬蹄聲由遠及近。一位精瘦的蒙古族小伙騎著馬來到面前。簡略問好之后,便“嘚嘚”而去。蒙古族被稱為“馬背上的民族”,從來有著游牧傳統。自前輩回歸祖國后,這一部落的土爾扈特人便蟄居深山,代代以放牧為生。現在冬都精有牧民六七十戶,簡直每家都有幾百頭牛羊等家畜。
雪山融水潤澤著冬都精,隨海拔改變構成了筆直散布的牧場。牧民們一年四季逐水草搬遷,俗稱“轉場”。
冬天,牧民在海拔較低的冬牧場(俗稱“冬窩子”)放牧;春季向海拔較高的山地草原搬運;夏日在云杉林帶以上接近雪線的草甸牧場放牧;秋季氣溫下降,高海拔山地強風暴雨等惡劣氣候多發,牧民就向海拔較低的荒漠草原搬運。不同時節在不同區域放牧,既充分利用了牧場資源,也讓牧場替換,安居樂業。
起先,牧民們轉場要帶著悉數家當,聲勢赫赫地行走數天,十分困難。現在日子條件得到極大改進,各個牧場居所都裝備了根本設備,搬遷輕便了許多。牧民在山下鄉鎮都有了家,有些還分了土地,過上半農半牧的日子。每年五月,牧民將牛羊悉數趕到夏牧場,路口設柵門,派一人看守。整個夏天,牛羊便滿山跑著自在成長。十月份,忙完地里的農活,再各自把牛羊趕回托里鎮。
不計其數的牛羊雨后春筍,小半年無人看守。我問蘇·爾巴吐:“不會丟嗎?”他笑了,“丟不了!”
“如果有誰牽走一頭牛怎么辦?”我仍是不放心。
“咋會呢!都是冬都精的人!”蘇·爾巴吐挺著胸脯,仰著腦袋望向前方。陽光從樹尖漏下,不偏不倚地灑在這憨厚小伙的臉上,亮堂堂。
三
走出密林,一處廣大的河灘攔住去路。天色將晚,咱們已精疲力竭。一輛皮卡車從對面山腳下開過來,吼叫著穿越河灘,俄然激起高高的浪花,狂野而灑脫。開車的小伙兒叫孟克·巴依爾,體型魁偉,腦后扎個小辮,前衛與復古混搭。為騰出方位把咱們捎回去,他把車上滿滿的羊毛倒騰了將近半個小時。
路口有座敖包,孟克從車里拎出一個編織袋,“嘩啦”一下抖開,竟是一扎啤酒。一人一瓶,先倒一點酒在指尖灑向天空,再倒一點灑向地上,最終灑于中心,這是蒙古人的風俗,敬天、敬地、敬爸爸媽媽。恭敬地做完這些,才仰著脖子咕咚咕咚灌下去。
暮色徹底籠罩下來,將整座大山裹進烏黑。車在黑漆漆的夜色中波動良久,總算來到一棟透著亮光的小木屋面前。進門就看見一只火苗正旺的鐵皮爐子。山上晝夜溫差大,已被凍透的身體俄然進入溫暖的空間,好像一下蘇醒過來。
男主人依·東古魯甫原是冬都精小學校長,寡言少語,但常微笑著,看起來寬厚溫良。妻子阿·巴依爾與老公是搭檔,膚白貌美,氣質高雅。現在配偶倆都現已退休。女主人招待咱們坐下,便開端四肢利索地和面、切菜,我想幫助卻徹底插不上手。沒過多久,風干肉的香氣溢滿屋子,香馥馥的面條出鍋了。奔走了一整天,早已饑不擇食的咱們都比平常多吃了一兩碗。
山上的夜晚很安靜。鄰近有河,在山溝中動靜被無限擴大,宣布大風大浪的動靜。沒有什么文娛,咱們圍著火爐談天,暖暖的,很舒暢。夜已深,燦爛星斗鱗次櫛比地灑滿天幕,竟把本來烏黑的夜空點亮,無盡天穹呈綺麗的灰藍色。銀河眾多,橫跨漫空,似有薄云如縷,縹緲虛幻。
四
一夜枕著“濤聲”入眠。
天蒙蒙亮,聽到屋內窸窣作響。男主人已抱來木柴,妻子撥弄著火爐。不一會兒,木柴噼啪地燒起來,爐膛里又燃起熊熊火光。女主人打開門,就著門口的亮光煮飯。屋子四周烏黑,她在門口亮光里俯身和面的剪影,像母親一般慈祥溫暖。
走出門,才發現小木屋坐落在一塊極美的寶地。四周平整,綠草如茵,冬都精河從前方飛躍而過。遠處,群山層疊,松濤陣陣。屋后是大片牧場,銜接一座宏偉的大山。不遠處,三三兩兩的小木屋零散裝點在牧場中心,如神話場景。
六十多歲的多·松都是位心靈手巧的手藝人。每年,他都會花上兩個月時刻做一副精巧的馬鞍。“資料不好找!樺木最健壯,可是樹很少,咱們舍不得砍,都是去揀那些天然枯死的木頭。”多·松都有些惆悵,現在冬都精會做馬鞍的僅剩他一個,孩子們也不愿意學,將來誰做呢?
多·松都通知咱們,這一片區域叫阿呦阿拉提,意為“殺死狗熊的當地”。傳說這兒曾發生過狗熊與人類的奮斗,勇敢的土爾扈特人取勝,干掉了狗熊。新疆許多地名就是這樣風趣,如黑樹窩子,五棵樹,三間房子……一個地名或許就代表了一個故事,質樸而生動。
五
冬都精最傳奇的是一面“神湖”。
告別仁慈的配偶。從阿呦阿拉提動身,跨過一條河谷,穿越茂盛的牧場,再翻過一座綠茸茸的山坡。大朵大朵白云低低地在山頭游走,好像一抬手,就能扯下一片。呼嚕汗努爾湖正安靜地臥在兩山之間。稱之為湖好像有點夸大,長缺乏60米,寬缺乏30米,有人戲稱“耳朵泉”。蘇·爾巴吐說,每年陰歷五月,湖水就會一夜之間溢滿。若湖水消失,冬都精這一年必溪流如弦,若是湖水盈滿,則水草豐茂,人稱“神湖”或“賊湖”。
湖水明澈,湖底泥沙清晰可見,很多細微的泉眼不時吐出串串泡珠,如頑童嬉戲。湖邊青草、山巒、白云反照水中,靜美如畫。一座飄著彩色哈達的敖包立于湖邊。每年,牧民都會在這兒舉辦祈福典禮,請求冬都精來年風調雨順,物阜民豐。
冬都精,一條河的源頭,潤澤廣闊土壤,撫育萬千子民;冬都精,一座云中秘境,書寫下游牧史詩,庇護著英豪后嗣。
無論是傳奇前史,旖旎風光,抑或游牧日子,都與這片陳舊而充滿活力的土地相互融合。日子在這兒的英豪土爾扈特后嗣,代代看護著水草豐美的家鄉,以其樸素的游牧精力,將田園村歌代代傳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