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次踏上鼓浪嶼，不只僅到沙灘吹海風看落日，也不只僅循冷巷細數那一幢幢修建的衰老，我為島上那些枝繁葉茂而來，去嗅那玉蘭花開時滿島的幽香，去聽那鳳凰枝頭花蕾開放的聲響，去看那些老樹下的花事。
碧海環抱中的鼓浪嶼，是座當之無愧的植物王國和超高顏值的海上花園。它有著比東南濱海其他地區更多的植物種類，如毓園的柱狀南洋杉，在全中國就這么一株，大果紅心木也是國內僅有的珍稀植物。究其原因，鼓浪嶼島曾有過兩次植物大遷入，一次是歸鄉華裔為裝修自己的院子，從海外帶回了世界各地各種別致的植物，另一次是1959年引種園開園又引進了上千種植物。現在，在鼓浪嶼這座小小的島上，竟有植物4000多種，其中古樹名木200多株，密度為國內鄉鎮之冠。可稱之為島內之最的有最早引種的紫葳科火焰樹和非洲棗椰、最早引種且最高的圓葉蒲葵和加勒比合歡、最高最粗的大葉桃花心木和印度紫檀、最粗的五棱大戟等11項。
鼓浪嶼的春天是多雨的時節，春雨將巨大的玉蘭樹花打落在庭堂外臺階下，一襲清幽，香了半個島子，濕潤溫潤的石板路映襯出少女的身影，分不清那暗香是花仍是人，有一些模糊，有一些浪漫。讓我感到驚訝的是，鼓浪嶼的玉蘭樹長得如此巨大，在庭堂前，在房屋后，樹枝延展到老別墅的房頂，小小的玉蘭花朵兒從茂盛的樹葉中盡力地探出面來，吐露著芳香。春天里的鼓浪嶼，哪家的老屋前只需有一棵玉蘭樹，整條冷巷都幽香撲鼻。在這些巨大的玉蘭樹后，常常都會隱藏著一些有前史的舊式別墅，你只需嗅著一路的芳香，簡直閉著眼睛，都會找到玉蘭樹花后的驚喜。正是如此，咱們沿著那條長長的廖家冷巷，找到了林語堂的新居，這幢英式老舊別墅，“雕闌玉砌雖猶在，僅僅朱顏改。”惟有老宅前面兩株巨大的玉蘭樹仍舊煥發著新的綠意，樹下散落一地的花瓣，整個院子飄渺的暗香，似乎在連續著一個世紀前林語堂在這里與鼓浪少女幽幽的愛情故事。
鼓浪嶼的夏天是鳳凰花開的時節，夏天的海風把鳳凰樹花吹落在沙灘邊草坪上，一地的落英，紅了半個島子。鳳凰花被莘莘學子稱為結業花。鳳凰花是廈門的市樹，令人稱奇的是，我在四川攀枝花、云南普洱等城市也見過鳳凰樹，樹形都長得一般，唯有廈門特別是鼓浪嶼島上的鳳凰樹，不只花開如鳳舞，并且樹姿如龍盤。鼓浪如此鳳凰，怎能讓我不歡欣呢？所以夏天里，在小島上的我常常會蹲坐在石階上，盯著那火火的鳳凰花癡癡地看著，朝夕兩看總不厭。
來到秋冬，即使沒了春天的玉蘭和夏天的鳳凰，鼓浪嶼島上仍有不少的花開。色彩各異的三角梅開過了春天，又不知疲倦地裝扮著庭前院后；美麗異木棉在風中搖曳著一樹燦若云霞的粉色花兒，道不盡萬種風情；那時的院墻外垂下了不少的“簾子”，藤七、一簾幽夢和一些叫不上名來的垂吊植物，特別是那炮仗花，開成了整整一堵花墻。其實鼓浪嶼是沒有冬天的，一些姜目樵科等熱帶植物仍舊在秀著花兒。小島上的居民也酷愛蒔花，房前屋后，總有花的身影。在晃巖路一幢老屋旁，一株株怒放的蘭花香氣四溢，主人林先生是個蘭花愛好者，向我介紹起他心愛的蘭花：文心蘭、樹蘭、斑駁香、跳舞蘭、卡特蘭……那些蘭花的綽麗風韻被逐個定格在了我的鏡頭中。
除了花，鼓浪嶼上最讓我癡迷的就是那些老榕樹了。島上最年長的榕樹有431年的樹齡。這些老樹姿勢萬干，岔枝上的氣根如鋼管相同向下扎進土里，須根像雨簾般垂滿了整棵大樹。樹根錯綜復雜，在巖石上、在圍墻邊四處歪曲著延伸開來，部分扎進別墅老宅的墻基里，乃至將緊緊擁抱著的石圍給托舉起來，懸空在墻基之上。鼓浪嶼島上一些觸景生情的老別墅，不只僅修建的自身透著一股衰老的滋味，正是這些數百年的榕樹根浸透在每一個旮旯，才讓那些老宅的前史愈加滄桑。
對我來說，我個人并不是老宅迷別墅控，但我稀罕鼓浪嶼那些老屋，不只僅因為修建自身，還因它們有著那樣一個融為一體調和共生的自然環境：別墅間參差的石墻、傾斜的巖石、四處延伸開來的植物。正是這些，才讓鼓浪嶼別墅釋放出衰老的、重生的，原始的、現代的，粗野的、文明的不同色彩，乃至在鄉鎮的別墅里，在屋旁一方園地，插進小蔥，種上蔬菜，搭起棚架，爬滿藤瓜，再現那現代城市已很難見到的田園竹香。
TIPS
·玉蘭花時節為4-6月，尋訪老別墅時在冷巷道里隨時可嗅到玉蘭花香；鳳凰樹花開為6-8月，最佳欣賞地為港仔后海濱浴場大路至菽莊花園。廈門華裔亞熱帶植物引種園旁為西林別墅及姑娘樓，可走安獻堂雞山道路。
